旦的好處只有可愛

樹四歲十個月的時候,一天會有一至三次卡住的時候。我們逐漸學會那是自然的一部分,如同他在其他時光活得鮮活盎然。原來,他不是特別容易卡住,他只是,活得很真很充滿,所有內在的狀況在我們面前就是自然呈現。
逐漸,他卡住的時刻,我們不需要特別陪伴他。只要保持關注,讓世界繼續流動前進,也就是對他最好的支持。我試著寫下那過程,藉以觀看出,孩子在日常生活的情緒陪伴,有別於教育場所,例如學校輔導室,或心理治療空間。日常生活的情緒陪伴,放在生活的架構下,有其更盎然鮮活的生活素材加入,與單純和目標明確的教育場所,確實有所不同。
From:做情緒的小主人

某日,展與我將孩子的玩具遊戲空間整理一區出來,樂高玩具有了專屬的家,靠窗的一個櫃子。樹很興奮,雀躍高呼,他一放學就蹲在那兒盡情玩耍。哥哥盡情玩耍的亮麗能量,總是吸引妹妹過來,於是旦卯足了勁,想要擠入櫃子前,一探樹哥哥興奮的源頭。為什麼要「擠入」呢?因為樹也卯足了勁,一手橫卡櫃子阻擋旦,一手繼續玩樂高。於是就有了旦尖叫,樹憋氣用力的場景。
我只是坐在他們後方,玩我的木琴,幾次成功地吸引旦過來,與我玩各種敲擊樂器。但哥哥的歡樂吸引力還是超過我。旦一次次回頭想要闖入哥哥的遊樂場。旦卯足了全勁,樹的力道足以讓妹妹跌倒或撞傷,爸爸過來管人了。「樹,你這樣,旦會跌倒,分玩具給她玩。」不到一秒,樹就「哇!」哭出來了。
爸爸這時想要表達:「玩具是大家的。」我覺察樹肌肉開始緊繃,請求展讓我出手,他離開。我聆聽他:「你不要旦玩樂高,你只想給她一個玩具就好了,是嗎?」「你不喜歡旦拚命要擠進去和你一起玩是嗎?」他哭,說:「從今以後,旦不是我的好朋友了。」
我覺得好笑,正色說:「這句話別亂說,情緒是暫時的,一下子就不一樣,關係是很久的。這種話別說太快。」我說:「樹,你很傷心,你現在不想跟旦做好朋友。那媽媽把旦抱走,讓她不要吵你。你一個人哭,如果寂寞想要我陪,再過來找我。」
我抱了旦離開,到廚房找爸爸。旦看到紅色大蕃茄指著要吃,我只想給她吃香蕉,拿了香蕉到遊戲空間。這時候樹也想吃香蕉,也拿了一根香蕉。孰知旦忽然大哭失聲,掙脫我的雙手,攤在地上。她很盧的,什麼都不要,這時候樹很關切他妹妹,在一旁靜靜觀看。我說:「樹,媽媽現在也覺得旦好麻煩,真是麻煩的小孩。」他有些不好意思(孩子的同理心,妹妹被嫌麻煩,他也不好受)。
我測試,旦不是要喝奶,那麼……我嘆氣:「爸爸,請把紅蕃茄拿給我好不好?」果真,紅蕃茄一拿到,旦就停止哭泣,吃了紅蕃茄,喜孜孜地攤在我身上撒嬌,側臉看我,圓圓的眼睛可愛極了。樹看得入神,忘記自己,我大喊:「樹,你想過來跟我們玩,過來吧!沒關係的。」
樹過來找我說話:「我覺得旦的壞處好多好多。」我覺得樹好玩,好奇:「喔?那你的壞處有幾個?」他認真思考,「我的壞處只有一個……嗯,可能有兩個……嗯……」見他過於認真想,我又問:「那旦有沒有好處?」他說:「旦的好處只有一個,就是『可愛』。」我們倆都笑了。旦旦真的很可愛,帶淚的蘋果臉,圓滾滾的眼睛,拚了命,就是要吃蕃茄。
我問樹:「牛蕃茄好好吃喔!你吃過嗎?」遠遠的,拒吃蕃茄的他回答我:「我有吃過牛舌餅。」世界開始開心起來。
我很頑皮,問他:「那現在旦旦是不是你的好朋友?」
「一點點。」他靦腆的說。
展爸說:「朋友很重要,吵架沒關係。就像卡通裡的小蜜蜂跟蟬……他們會吵架,但他們一直是好朋友。好朋友就是金色的翅膀。」我說:「對啊,爸爸媽媽有沒有感情很好?」樹點頭。我再說:「那我們倆有沒有吵架?」樹點頭。
展爸很驕傲的說:「你知道我們已經吵過幾次架了嗎?」「五百次。」展爸誇張地說。「五百次!」樹開心極了。四個人誇張地大笑起來。
在我們家,吵架過後,總是更形親密。這全家互動的過程真有趣,樹與妹妹的感情,從卡住到鬆開的歷程,放在全家的生活框架下,許多有趣的動力摻雜進來,叮咚叮咚各種聲響顏色,熱鬧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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