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晚花掉1億6千萬　學會「謹慎」

撰文者：林宏達╱商業週刊 第997期
拿到大陸空中網總裁楊寧的名片，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。
他是陝西人，三十一歲，史丹佛大學電機碩士，大陸最年輕的那斯達克（Nasdaq）上市公司總裁。目前身價七千萬美元（約合新台幣二十二億八千萬元），他創立的空中網，擁有一千名員工，是中國大陸這個全球最大的手機市場裡，第二大的手機服務公司。過去三年，空中網都維持三成淨利率，同時讓營收翻漲了九倍！

「如果不是第一次創業的挫折，第二次不會這麼成功，」接受本刊專訪時，楊寧的語氣像是老兵回憶一場大戰，對他來說，從挫折中學到的經驗，遠比股票更有價值。
二十四歲首次創業　搶到網路先機，卻衝過頭
「那個時候，他是第一批從美國回大陸創業的海歸（歸國學人），」美商中經合創投公司中國區首席代表張穎回憶。看準中國網路市場的新地盤正在浮現，楊寧跟二十幾個同學，每人各募了一萬美元，加上自己投入的三萬美元，就跟著同學周雲帆一起回大陸。
二十四歲時，他創立了社群網站中國人網，比現在最大的入口網站新浪網還早進大陸。但回到中國的第一天，房屋仲介就幫他上了一課史丹佛學不到的經營學——「謹慎」他說。
那一天，他和仲介簽約，在北京看辦公室，仲介收了人民幣二千七百元後，馬上就找到符合他條件的辦公室，比市價便宜三分之一。他原本以為找房子出乎意料的順利，沒想到到了現場，仲介說，他只負責到幫他找到屋主，細節由他自己去談，就帶著錢揚長而去。他才恍然大悟房子只不過是個「餌」，房東和仲介聯手騙他手上的仲介費。
「第一天就花二千七百元買了個教訓，」楊寧大笑。「在美國，我聽到太棒的合作條件，第一個反應是Great（太好了）！在中國，我現在聽到超級好的條件，第一個想到的是Why me（為何是我？），這麼好的事，怎麼會找到我的頭上來？」
一九九九年六月，他在北京清華大學校園旁成立「中國人網」，這是大陸第一個針對校園年輕人設立的網站，當時這個市場一片真空，連高盛等投資公司都看好他，一舉投資一千五百萬美元（約合新台幣四億九千萬元）。
高盛要求他們盡快上市，因此，他們拚命大做宣傳衝人氣，公司雖然成為大陸第四大網站，卻也在一年內燒掉一千五百萬美元！
當時他們燒錢的方式超乎想像，曾包下北京整條三里屯酒吧街做行銷活動。為了吸引用戶上網建首頁（HomePage），甚至送出一棟真的房子；也曾贊助登山隊攻上聖母峰，「最後攻頂沒攻上，也沒起到行銷上的作用。」
他們花最多錢的一次，曾經一個晚上，簽下一整本厚厚的廣告契約，一口氣花掉人民幣四千萬元（約合新台幣一億六千萬元）。
但二○○○年網路股價泡沫化，原本計畫注入的新資金無限期延期，員工的失望演變成集體辭職。楊寧突然發現，公司的現金即將燒盡，隨時都可能關門。
二○○○年九月，他緊急在兩個星期內，用換股的方式，把公司用原本預估的十分之一價格賣給了競爭對手搜狐，勉強幫股東撈回本錢。他還記得，公司移交給搜狐的時候，帳上只剩下負債兩百萬美元！他的上市夢破滅，只換來二十五萬股的搜狐股票，還得到對手公司上班。
二十七歲二度創業　重風險管理，拚上市場老二
面對挫敗，楊寧靜下心來檢討過去只顧衝刺目標，不重獲利，經營風險不夠分散的問題。他一面在搜狐做技術副總，一面培養人脈和資源，等待自立門戶。二○○二年，他看到街頭巷尾手機開始流行，知道另一波潮流又將興起，離開「寄居」的搜狐，創立空中網。
這次他沒有了先機。大陸最大的入口網站新浪網，早有上百人的團隊在做手機媒體，要以小搏大，就得先踏入新的手機遊戲、手機加值服務的冷門領域，這個市場技術要求比較高，根本沒有人要碰，但是中國移動等電信巨人，卻急著想賣更高階的手機加值服務，市場正在轉型。
有了上次的教訓，楊寧只帶了十個死忠的老幹部，他知道，沒有地盤，人心就是最重要的創業資源。為了團隊間的信任，他的認股權仍鎖在創業夥伴周雲帆的保險櫃裡，他們共用一個秘書，任何決定沒有雙方同意，就不會著手施行。
楊寧跟創投募了三百萬美元的資金，但是這次他花得謹慎。創業第一年，他自己到處拜訪手機廠商，把空中網設成手機內的預設網站，消費者每次上站消費，手機廠就可以抽成，消費者也省下麻煩的設定操作。這次他不花大錢，就進入消費者的手機當中。
但是空中網真正大紅的第一個機會，是跟中國移動建立合作關係。當時，他們花了人民幣十五萬元，買下電影「英雄」的手機版權，讓中國移動撲了個空。幾天之後，他們接到中國移動打來的電話尋求合作，因為他們也想用電影版權刺激服務需求。
那一次，空中網的廣告，在大陸前四大入口網站的精華版位同時播出，加上電影的宣傳魅力，人潮開始湧現。一個月之後，光靠「英雄」的手機遊戲、圖鈴下載賺到的錢，就突破人民幣一百萬元，成長十倍以上。
為了分散風險，楊寧同時分散產品和合作夥伴。他不斷開拓新的領域，除了自己研發手機遊戲，還推出手機雜誌，甚至能在手機上轉播世界盃足球賽的畫面。他也是少數跟大陸五家電信營運商都合作的公司，降低單獨一家改變策略帶來的風險。
佈局完成，大陸的四億手機用戶讓空中網營收迅速增加。二○○四年七月九日，空中網在美國掛牌上市，距離公司成立不過兩年。
不過，二○○六年七月，市場潮流突然反轉，中國移動宣佈新的政策。市場降到冰點，市場龍頭Tom online股價從十八美元跌到十美元，空中網的股價更從十四美元一度跌到七美元，但是這一次楊寧手上還有一億美元的現金，「即使從現在開始一毛不賺，我還能再撐三年，」他自信的說。
艾瑞市場諮詢公司總裁楊偉慶觀察，這一波將讓小型手機服務商退出市場，但空中網仍保有第二名的位置，加上楊寧有團隊，有技術，等到3G手機開放新商機的機會很大。「如果沒花那人民幣四千萬學教訓，沒失敗過，我不會學到用大格局看事情，」楊寧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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